■本报记者 唐闻佳
“我想，这真的很孤独。她一个人住了两次院。”这并非小说的结尾，而是一名上海医生“日记版”的患者真实故事记录。
故事讲述了一名年轻女子“胸片结果不太好”，二号站代理二手市场这名上海医生在她出院之际提醒：趁着有病假，出院后要去综合医院看看肺上的情况。半年后，女子回到诊室，对医生的叮嘱千恩万谢——她后来在瑞金医院查出肺癌，已开刀。
“又是小胖鸡医生缝缝补补世界的一天。”这篇短文下，不少网友敲下这行字。这名医生是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(上海市五官科医院)80后眼科医生舒秦蒙，“小胖鸡”是他的网名，他时常在网上记录下从医的所遇所感，在网上，已有33万网友为他“点赞”，20多万网友在他的文章下诉说着治愈自己、治愈别人的故事。
为何会在社交平台上发文、如何看待“走红之后”、如何理解当医生这件事，记者与援滇一年期满返沪的“小胖鸡”聊了聊。
聊走红暖文
患者的信任和肯定很珍贵，“其实我也要谢谢他”
至今单篇点赞已突破24万，“小胖鸡”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的《他走了二十公里来看病》，突然火了。这篇最初于今年5月在社交平台发布的短文记录了一名“几乎踩着门诊结束时间”来看病的患者故事。
50多岁的男子，黝黑的皮肤……患者眼内严重出血，而当日B超等门诊检查已基本结束，舒秦蒙忍不住问：“你不能早点出发吗？”
男子说，很早就从山里出来了，花费了一上午、走了二十多公里到县医院，县里医生说看不了，推荐他来上海看，随后他坐车到位于上海市中心的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，抵达门诊时就已接近医生下班时间。
“小胖鸡”惊讶于这名患者“走了二十多公里看病”，听到患者说“医生，我干活的时候汗老流进眼睛里，辣得痛”，知道患者带的钱很有限，“小胖鸡”跑进一间诊室，凑了近10瓶检查用的硼酸洗眼液送他，“够你用很久了”。
又是一个快下班的门诊日，“小胖鸡”的诊室里进来一名眼内出血恢复得很好的男子，翻看着病历记录，“小胖鸡”认出了自己的笔迹。“你找我看过？”“是啊，你送过我眼药水”“我想谢谢你”。
质朴的文字，收获20多万网友评论，很多人在这个故事下留言“看哭了”。其实，这是舒秦蒙门诊记录的一则旧文。2012年进医院工作后，舒秦蒙喜欢在工作之余记下特别的人与事，《三年后，他带着妻儿来谢谢医生》《他说他儿子今天生日》……
为什么会在社交平台上发文？舒秦蒙笑言，总不能老在朋友圈“抒情”吧。
对这名青年医生而言，在社交平台上发文类似给自己挖一个“树洞”。“临床上要学的很多，2号站测速登录能做的却不多。常常是挫败，偶尔有成就。能真正帮助到患者，得到患者的信任和肯定非常珍贵。我会深深记得。”谈及这名男患者，他说，“他好了起来，对我信任、感激，也给了我成就感，我也要谢谢他。”
聊大山里当医生
“我们要更主动些，去改善基层病人的情况”
舒秦蒙的记录里，有许多医院前辈、同仁的身影。《三年后，他带着妻儿来谢谢医生》讲述了徐格致教授的行医故事，《韩先生》里手术中“动作极轻”的医生是江睿主任医师，《一位没钱治病的中年人》中，支持为经济困难患者开展简易术式、节省医疗费用的上级医生名叫孙中萃……在舒秦蒙的眼里，医院的前辈大多“低调而有本事”，他们中有的年逾八旬仍耐心与年轻的进修医生探讨学术，有的会在手术笔记里写下“这个孩子的玻璃体液化的程度令我感到讶异”，有的在门诊或手术中手把手仔细带教后辈。
他说：“那些勤勉付出的前辈总在影响着我。”
2022年7月，舒秦蒙作为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第二批援滇医疗队队员，前往云南省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富宁县人民医院开展援滇医疗工作。富宁是一个边境县，也是全国有名的八角产地。不过，当地人的健康意识、当地的医疗资源都相对匮乏。舒秦蒙遇到过一名独居老人，做农活时被叶子划伤了角膜，植物和泥土中混杂的大量真菌导致老人出现真菌性角膜溃疡。找到舒秦蒙时，老人的角膜溃疡已很严重，再不控制感染，眼球有可能保不住。
在当地，抗真菌药物比较匮乏。舒秦蒙赶紧联系了上海医院的同事，购买抗真菌药邮寄到山里，给老人用上，所幸，用药及时，角膜感染得到了有效控制。
“当地病人很淳朴，对医生天然地信任，而他们对病痛的忍耐能力令人吃惊。”走进大山，令舒秦蒙直面基层百姓的看病路，“乡镇村之间的距离很远，他们从山里走到县城就很不容易了，赶路几十公里来县里看病很常见。”
交通不便、病人能忍、健康意识欠缺，舒秦蒙时常遇到令他遗憾的病例，“终末期的情况比在上海多得多。”在当地医院和政府的支持下，他和同事们常常下乡巡回医疗，去乡镇义诊，“在上海，我们往往是等着病人上门，但在这里，我们医生要更主动些，才能一点点去改善基层病人的情况。”
聊未来行医路
“我会在能力范围内更加温和、更有耐心”
回到上海，舒秦蒙依然会时不时发文，不过更新频率有所减慢，连他自己也说“越来越忙了”。这并不影响网友们持续在他的社交平台账号下留言。
有人因为他的记录而写下就医时身为患者的共鸣：“希望每个医生都能多点耐心。我自己去看过医生，小心翼翼，很卑微，希望医生们尽量体谅患者。”有医学生写道：“今年要大一，希望也可以做一个能帮助很多人的医生。”有人自言焦虑症已一年，经常觉得人生毫无意义，看了“小胖鸡”的文字，“此时此刻足以让我忘记明天可能出现的风浪”。有人说，在这里“看到了医者仁心，这世界还是有很多暖心的瞬间”。
更多人感谢“小胖鸡”，写下自己的从业故事、人生故事，一名医生的“树洞”没想到成为许多都市人的“树洞”。留言里，反复出现着一句话：“即使世界有时破破烂烂，总有人愿意缝缝补补。”
舒秦蒙至今还会翻看《他走了二十公里来看病》，看盖起高楼的留言、评论。“起初有点慌，更多是受宠若惊。工作中很多时候是一念之差，如果那天因为焦躁、任性拒绝了他，我应该会很自责吧。”
面对外界的关注和褒奖，舒秦蒙保持着清醒，“我只是一名普通医生，跟着前辈学看门诊，和同仁一起成长，对患者负责、关心是本来就应该做、且大家都在做的。记录的这些人与事更让我认识到，作为医生，我们往往并不知道患者克服了哪些困难来到门诊。今后的门诊中，我会在能力范围内更加温和、更有耐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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